华人在多伦多当移民二代,要承担多大的压力?来看看这个华人作家的讲述,就连芹菜的价格都会让人崩溃。
每周日我都会和妈妈通电话,那次她问我:“Rachel,你知道一箱芹菜多少钱吗?”
她没等我回答就说:“要$100!以前,一箱才$23!”
我在心里算了算,涨幅超过300%。难怪妈妈会这么沮丧。
和许多加拿大人一样,我和家人每次走进杂货店,都能感受到钱包的压力。曾经习以为常的差事,如今却成了压力的来源,需要精打细算,还总忍不住感叹“还记得吗,这东西以前才半价呢?”
不过,我可以选择不买那块高档牛肉,或者一周不吃芒果,但我的父母却没有让步的余地。我的父母在安省Leamington经营着一家中餐馆——他们已经做了34年了。由于通货膨胀,食材成本飙升,但他们不能选择不买,因为他们要遵守菜单,要满足饥肠辘辘的顾客,而且本就微薄的利润空间还要想办法进一步压缩。
疫情以来,情况更是雪上加霜。
爸爸妈妈告诉我,所有东西——从食用油到外卖餐盒——价格都涨了两倍。牛肉以前是每公斤$6.60,现在快涨到$15.40了。
“所有东西都在涨,涨,涨,”妈妈摇着头对我说。
图源:CBC
多年来,父母一直不愿提高菜单价格,因为他们担心会失去顾客。爸妈心里太清楚了,有些顾客会不公平地认为,像我们这样的“异国风味”餐馆就应该价格低廉、分量充足——而且肯定要比意大利菜、法国菜甚至休闲西式快餐便宜。
“要是太贵了,人们就不会再来了,”自尊心强又固执的爸爸会这么说,而更为务实的妈妈则越来越恼怒。
有一次她跟我说:“我不管他怎么说,我要涨价了。”接着压低声音补充道:“别告诉你爸。”
当他们终于一起做出涨价这个艰难的决定,而且无需任何隐瞒时,我松了一口气。但即便调整了价格,他们挣的也不如从前多了。
有时候,妈妈会碰上牛肉大降价,于是就一下子买几千加元的牛肉,把餐馆的步入式冰柜塞得满满当当。
图源:CBC
我们都知道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父母已经60多岁了,三十多年来,他们日复一日、夜以继日地在厨房里操劳,拼尽全力。他们没有养老金,也没有多少退休储蓄——挣来的每一分钱,都投入到了生意和孩子身上。他们所期盼的,只是有朝一日能退休,而到了那个时候,孩子们能照顾他们。
这是我羞于承认的一点:我感到恐惧。想到他们即将到来的退休生活和晚年时光,我的心情一半是释然,一半是惶恐。释然是因为,看着他们因关节炎、疲惫和衰老而身体日渐衰弱,我早就盼着他们能停下来,能终于好好休息休息。
而这份惶恐让我更觉羞愧。作为经济状况相对最稳定的孩子,我预料到他们退休后,照顾他们的责任很大程度上会落在我肩上。
“我该欠父母多少?”这个问题每天都在困扰着我。
我知道,这是我——以及许许多多移民子女——必须不断纠结的问题。在许多亚洲文化中,经济上赡养年迈的父母是天经地义的事。想想我的父母付出了多少牺牲——逃离战乱、成为难民、在加拿大重新定居,来到这个新国家后就一刻不停地劳作,只为给孩子们更好的生活——我的答案怎能不是“我欠他们一切”呢?
但真要落实到行动上,具体该怎么做,谁也说不准。
我住在多伦多,这里的一切——从房租到外卖——本就价格不菲。虽然我和丈夫生活还算宽裕,但我毕竟只是个作家。我绝非富人,我的收入显然无法轻松承担再多两个人的需求,无论母亲怎样强调她“吃得不多”。
每次通话时,妈妈跟我说起各种蔬菜的价格,我都会想到,用不了多久,我就得照顾两位没有任何经济储备的年迈父母。
这让我感到难以承受,压力巨大。我害怕的不仅是这份责任,还有它可能给我现有的生活带来的影响。想到要承担这些,我心里竟会生出一丝抵触,这让我充满愧疚。我从未主动提出要成为父母的“退休保障”,但我又有什么资格抱怨呢?我能做的,就是鼓励他们多存点钱,在条件允许时提高菜品价格。这既是为了他们,也是为了我自己。
如今,每次给妈妈打电话,她还是会跟我提芹菜的价格。价格时高时低,却再也回不到疫情前$23一箱的水平。我们叹着气,一遍遍说着“现在什么都这么贵”。
未来会怎样,没有明确的答案。
但我清楚一点:无论处境多么艰难,父母始终在我身边支持我。现在,该轮到我站出来承担这份责任了。就算心怀恐惧,就算不知该如何是好,我也会挺身而出。
来源:
https://www.cbc.ca/news/canada/first-person-supporting-parents-in-their-retirement-1.75859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