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和印度同事聊天,谈到种族歧视的话题,她小心翼翼地说:我不想冒犯你,但说实话,我觉得有些华人挺种族主义的。我赶紧解释说:那只是极个别人,大多数华人还是挺包容的。
平心而论,同事的说法并非空穴来风。我确实见到过有少数同胞言谈中对其他民族充满不屑甚至仇视,动辄就给人家起歧视性的外号。这些人在讨论问题时不是就事论事,而是搞族裔攻击,甚至声称 “某某族裔全滚出加拿大”。

每当看到这些极端言论,就不由得想起二十多年前刚来加拿大时的情景。那时从中国大陆来的新移民很多,在各国新移民中所占的比例也最大。当时的中国经济远没有现在发达,移民的来源也比较复杂,导致新移民的素质参差不齐,其中的少数人也曾经做出一些令其他华人汗颜、令别的族裔不满的事情。
记得刚来时在语言学校学英语,班上的老师和一位东欧女生告诉我们几个中国同学,她们的车子最近都被撞过,对方司机都是中国来的新移民。虽然是对方全责,但也给她们带来许多麻烦和困扰。这位东欧同学不解地问:为什么中国人开车不遵守规则,那么喜欢抢行?
还有一次我正在上班,旁边有个同事把手机递给我,让我看一段录像。录像里几位讲国语的大爷大妈正在某连锁超市购物,为了抢购一个大减价的商品发生了冲突,大吵大闹、相互推搡。有位六七十岁的老汉干脆跳上了货箱,高喊着 “是我先来的,这是我的!”
那时的华文媒体,也曾多次曝光过类似“华人大妈偷花” 或者“有人衣着光鲜,开着名车去食品银行领免费食物”之类的奇葩事,相信很多老移民会对此有印象。
时光飞逝,如今的加国华人社区早已今非昔比。老移民们逐渐落地生根,新移民的经济能力和个人素质也在不断提高。现在已经很少见到有中国移民不遵守规则乱闯停牌,也基本没有华人为了省几块钱而动手打架。
相形之下,少数从其他国家来的新移民和留学生却因某些不当言行而引起了广泛关注。有些人驾驶习惯较差,开车横冲直撞;有些人卫生习惯欠佳,在公共场所做出一些令人不适的行为;还有人喜欢占小便宜,利用加国社会福利的漏洞而牟利。
在我看来,这主要是因为政府部门的移民政策存在严重失误,前几年一味地大量引进人口,却没有经过严格的资质审查,导致鱼龙混杂。对此应该负主要责任的是政府,而不能把过错全推到新来的移民身上,更不该因为一部分人的行为而全盘否定某一个族裔。
也许有人会说:你自己是华人,怎么胳膊肘向外拐,居然为别人说话?其实原因很简单,对别的族裔宽容点,最终受益的是我们自己。
有些人自以为比其他少数民族高一等,可以堂而皇之地歧视别的民族,你有没有想过:将来的某一天,这种歧视也可能会落到你自己身上?自己是少数民族,却在别的少数族裔受歧视时冲到最前面去站脚助威甚至推波助澜,到了以后你自己被欺负时,别人如果火上浇油,你又当如何自处?
还有些人总喜欢盯着其他族裔的某些不足,却有意无意地忽视他们对加拿大社会做出的贡献。看看我们周围,送快递的、开Uber的、开便利店的、送外卖的人员中,来自南亚和中东等地的新移民占了很大比例。这些都是不可或缺的社会服务,工作时间长且辛苦,本地人往往不愿意做,填补这些服务空缺的,恰恰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新移民。他们初来乍到,身上或许有各种各样的不足,尚不能很好地适应加拿大社会,但相信假以时日,他们一定可以和当初的老移民们一样,最终融入加拿大这个文明的大熔炉。
那些动辄就嚷嚷“某某族裔全滚出加拿大”的人,请问你们是认真的吗?在加拿大这样一个移民人口占了很大比例的多元社会,谁能有那个本事,或者有那个胆子真的把某族裔的移民和留学生全赶走?
遥记得2003年初,萨斯病毒传到了加拿大,一时间人心惶惶,社会上也有少数人因此而迁怒于华人,极个别种族主义者甚至扬言 “中国人滚出加拿大” 。印象最深的是当时有一个电台直播节目,一位女听众打来电话,指责中国人应该对萨斯在加拿大的传播负责,甚至攻击华人如何不讲卫生,吃 “像猪一样的食物” 。电台主持人当场就严厉驳斥了这名听众,其他打电话进来的民众也旗帜鲜明地谴责她。事后,当时的安省省长、多伦多市长和其他政客纷纷带头去中餐馆吃饭,以示对华人社区的支持。
可见,针对任何一个族裔的种族歧视,在加拿大这个多元社会都是不得人心也不可接受的。私下里发发牢骚可以理解,但想赶人家走?还真没戏。退一步说,就算人家真被赶走了,对华人就一定是好事吗?你看着不顺眼的族裔都走了,就剩下白人和华人,一旦有个风吹草动,经济萧条民生艰难,民间滋生出的不满会向哪里发泄?到时候华人会不会成为箭靶子和出气筒?
我衷心希望政府能够早日完善移民政策,将那些不合资质的申请人提前挡在国门之外。但同时认为,华人作为少数民族,最好对别的少数族裔宽容些。这不是胳膊肘向外拐,更不是装 “圣母” , 而是为了我们自身的长远利益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