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夜色,总是比别处更多几分暧昧与传奇;而法国政坛,更是从不缺少吸睛的故事。
这不,现任文化部长,前司法部长——拉希达·达蒂。这位从北非移民家庭走出,凭借自身努力一度成为“萨科齐时代”耀眼明星的女性,最近又被一档名为《深入调查》(Complément d’enquête)的节目给推上了风口浪尖。
节目爆出的猛料,直指她与能源巨头苏伊士环能集团(GDF Suez,现为Engie)之间可能存在说不清道不明的利益输送。
这档在法国电视二台播出的调查节目,向来以犀利著称。当记者路易·米兰诺·杜邦在巴黎市议会外试图采访达蒂时,女部长怒火中烧,连珠炮似的甩下一句:“你们烦死我了,烦死我了……到别处去拍你们的肖像!我不跟流氓说话!”
记者跟拍至诺曼底时,其助手忍不住质问:“你们就这样一整天来烦我们吗?”这种“拒不配合”的姿态,反倒更勾起了大众好奇心:究竟是什么让这位见惯了大场面的女强人如此失态?
节目用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细细梳理了达蒂的政治轨迹,尤其是她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烦事。
昔日的竞选对手,前卫生部长阿涅斯·布赞在镜头前气愤回忆,当年她与达蒂竞争巴黎市长之位,因拒绝退选而遭到达蒂“疯狂的暴力”对待,甚至扬言要“摧毁”和“搅黄”她的竞选活动。
而最重磅的指控,莫过于达蒂与苏伊士环能的“旧账”。早在十几年前,前环境部长科琳·勒帕吉就曾质疑,达蒂这位在能源领域并无深耕的议员,为何在2012年突然对能源问题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热情,并多次在委员会质询和提交修正案时明显偏袒天然气行业。
《深入调查》的记者们也没闲着,他们挖出了一些关键的会计文件。这些文件来自一家与萨科齐亲信泽维尔·德·萨罗共同创办的STC律师事务所。
账目显示,苏伊士环能曾在2010年7月和2011年2月,分两次向该律所支付了总计近30万欧元(均为149,500欧元,含税)的款项。而几乎在同一时间,2010年10月和2011年2月,这笔钱又一分不差地通过支票转给了达蒂,备注赫然写着“达蒂 苏伊士环能酬金”(Dati honoraires GDF Suez)。
更要命的是,调查人员在2019年搜查巴黎七区区政府时查获的两张发票,以及达蒂某笔记本中“GDF 250”的字样,似乎都与此暗合。
面对这些“实锤”,达蒂方面自然是矢口否认。她的律师团队坚称,达蒂从未与苏伊士环能有任何合同关系,更谈不上利益冲突,她也从未担任过该集团的律师。
然而,这些解释在详实的单据面前,显得有些苍白。
要知道,达蒂目前还因在雷诺·日产案中涉嫌“被动腐败”和“被动影响力交易”而受到司法调查。
如今新添一笔“不明收入”的疑云,让她处境更加复杂。
提起拉希达·达蒂,人们总会想起她那段“传奇奋斗史”。一个摩洛哥石瓦匠的女儿,在家里11个孩子中排行2姐,却在法国的土地上,凭借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一路披荆斩棘,最终走进了爱丽舍宫的核心圈,成为法国首位马格里布裔的实权部长。
这本身也算一个激励人心的“法国梦”,萨科齐的前妻塞西莉亚曾赞誉她“出身高贵”,或许正是看中了她身上那股坚韧与野心。
伴随她政治生涯高光时刻的,还有她对奢侈品近乎痴迷的追求。在萨科齐那个被戏称为“金灿灿”(bling-bling)的时代,达蒂是时尚界的宠儿,或者说,是各大奢侈品牌的“最佳衣架”。
《Total look》一书的作者瓦莱丽·多曼曾形容她如同“一阵高级定制礼服、高跟鞋和钻石的旋风”。
香奈儿、YSL、迪奥的套装是她的标配,尚美巴黎(Chaumet)价值13000欧元的项链,她戴着去视察拘留中心也面不改色。
她曾公开表示:“我从未想过放弃我的女性气质,这与能力并不矛盾!我不想改变。”就连她自己也承认,在司法部任职期间,她的置装费预算高达30万欧元。
年轻时的她确实有品味,穿什么都好看,也远比现在行事高调,享受做封面女郎的滋味,这一点毋庸置疑。不过,对于华服和风头的渴望,不止一次让她深陷丑闻。
达蒂曾经很喜欢穿着伊夫·圣劳伦或迪奥的高定礼服到处抛头露面,参加各种上流社会聚会,还专门给《巴黎竞赛》杂志拍写真。
这本来也没啥,毕竟高级时装屋经常把自家最漂亮的衣服借给有名气的人穿,算是免费找了个活招牌。
这种借衣服的买卖挺简单:时装屋先开个账单,衣服穿完还回来账单就作废,要是想留着那就得掏钱买,可部长显然没搞清楚游戏规则。
达蒂和圣劳伦的愉快合作破裂在2007年9月17日,因为达蒂部长居然移情别恋穿着迪奥的衣服去参加迪奥60周年庆典,要知道之前她一直是圣劳伦的忠实客户。
这可不是简单的换个牌子那么简单——圣劳伦属于希拉克派的弗朗索瓦·皮诺,而迪奥是萨科齐派的贝尔纳·阿尔诺的,部长这一换牌子,政治立场都跟着换了。
更夸张的是,达蒂后来跟着萨科齐访美时,穿了件价值1.5万欧元的迪奥礼服参加国宴,紧接着又穿迪奥给《巴黎竞赛》拍照。这下彻底把老东家给得罪了。
皮诺老板可不是好惹的,直接向达蒂索要3.9万欧元,说这是她借走但从未归还的各种衣服的总价。按说这种”忘记”还衣服的事儿在时尚圈挺常见,时装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是维护关系的成本。可既然你转投对手了,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事情曝光后,双方赶紧私下和解。达蒂的办公室主任解释说这是个”误会”,声称部长在美国收到的圣劳伦衣服”完全不合身”,已经退回去了。圣劳伦方面也配合地表示”没有任何问题”。
最终,为了平息这场闹剧,达蒂乖乖地把价值3.9万欧元的圣洛朗衣服都还了回去。不过没关系,她还可以继续在迪奥那里”借”衣服。
她曾告诉《巴黎竞赛画报》:“从小我就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这是对他人的一种尊重,妈妈教我的……人们总是称赞我的优雅。”这番话透露出对自己时尚品味的自信。
只是,当这一切与“公职”、“人民公仆”这些字眼联系起来时,味道就有些变了。尤其是在法国经济面临困境,普通民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时候,一位部长如此高调地展示奢华,自然会引发争议。
记者瓦莱丽·多曼说:“爱丽舍宫的庭院可不是T台。一位部长表现得像个模特,这很难让人接受。”这不仅仅是品味问题,更是在特定身份和场合下的得体与否,以及对民众情感的体察。
当然,也有人为她辩护,色彩学专家安妮·莫拉尔-德斯富尔就曾表示:“我不理解那些对拉希达·达蒂的指责。人们指责她过于女性化,但这背后难道没有别的意味吗?许多其他女政治家也穿名牌服装和昂贵的珠宝。”
对女性政治人物的着装评头论足,有时确实会掩盖对其能力的真正关注。然而,对达蒂的质疑,并不仅仅停留在华服美饰,她的文凭真实性曾受拷问,工作中的一些失误和不够严肃的态度也屡遭诟病。
据《观点》周刊披露,审计法院曾否决了达蒂在2007至2008年担任司法部长期间留下的近9000欧元的奢侈品服装账单。
达蒂称这些是“给一些名人的礼物,没有别的”。但这笔钱,最终还是得由当时的司法部会计来承担。连同这些服装费用,达蒂任期内总共有近19万欧元的发票被审计法院认定为无效。此外,她还曾因拖欠党费而差点被开除党籍。
再看看她的律师执业收入申报:2010年62.5万欧元,2011年53.9万欧元,2012年70.4万欧元,2013年20.5万欧元,她的吸金能力堪称强大。
但当这些“能力”与公职身份、以及如今这些“不明”的咨询费联系在一起时,总有些“欲壑难填”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