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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邻居的后院故事:谁能想到我一片好心却办了错事

    我一直觉得,我们家的后院不只是生活的延伸,更是一种幸运。沿着后院望出去,是一片属于城市的空地,接着是供人徒步、骑车的树林小道,再过去,是一条静静流淌的小河。河那边,是一片荒地和空旷的火车站停车场,既方便上车,又没有噪音。站在家中远眺,仿佛住在小森林中。邻里每家占地至少7500平方尺,后院与这片空地相连,正如地产经纪所说:城市中的农村。

    这块方方正正约2000平方尺的城市空地,为邻里之间创造了无数可能。有人种花,有人种菜,有人任由野草生长,也有人像我一样,把它当成编织梦想的布。它不属于任何一个人,却像默默地延伸自每一家的后院。走在后面的小路上,春天采几枝金银花,夏天摘几串野葡萄酿酒,秋天捡几个野核桃,或只是牵狗遛猫,或什么也不做地看看野花、听听鸟叫、拍一张野兔吃草的照片,深吸一口清新空气,便足以一扫心头的疲惫。

    我和邻居琳达的友谊,便是在这片空地上悄然滋长的。她是一位白人女性,身姿挺拔,气质优雅,仿佛模特般。以前我们交流不多,最多在前院寒暄几句。两家的狗常常隔着篱笆吵得不可开交,她总是温柔地呼唤:“Mary,Mary。”我以前习惯命令自家狗“别叫了!”后来也跟她学会了温柔制止。

    随着一次次在前后院的偶遇,我们慢慢从简单的寒暄聊到生活。我谈写作,她也给予反馈。直到有一次她轻描淡写地说:“我和我先生已经结婚16年了。”我才惊觉,我们搬过来好几年了,却对彼此了解甚少。

    渐渐地,我们聊得更深入,谈孩子们,谈过去,我才知道她也经历过人生中的一些波折。她的生活中也有过不尽如人意的章节,但她始终以温柔和优雅面对一切。

    然而,这些坦诚不仅没有拉远我们,反而让彼此心靠得更近。每年圣诞,她烤的面包由先生送来,我回赠一瓶葡萄酒。我们日常互送菜蔬、不再需要的家具或物品。我夸她家的树美,她笑着说:“这些松树是先生家大树边自己长出来很多小苗,如果你想种,他很乐意带些来给你。”我欣喜万分——我们家外面的白桦树枯死了不少,这些松树不仅能填补空缺,还可作为天然的隐私屏障。

    我说我要先除去那片野草。她认真提醒我:“不知你怎样,我对一种叫 dog-strangling vine 的草过敏。”从那天起,每拔掉一棵野草,我都觉得是在为她减轻痛苦。

    我常常夜班回来,睡不了多久便动手除草。去年,我用镰刀一株株割下高硬的野草,整整花了好几天。烈日炎炎,我穿着厚厚的衣服加防晒衣、喷了驱蚊剂,依然被咬得不轻,但一点不觉得辛苦。想到她因草过敏而不敢经过,我就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今年我更早开始,主要靠割草机,只剩树周围的杂草需手拔。每次都以为是“最后一次”,一抬头却又发现遗漏的草丛。野草顽强,除草的节奏,也许会贯穿整个夏天,甚至延续到秋天。但我已经习惯,并将它当作生活的一部分。

    有时实在太累,夜班后除草便无力再做饭、打扫或写作。洗个澡,睡一觉,再醒来继续为这片土地添绿。虽然忙碌,却感到满足。

    我们彼此理解这种忙碌。奇妙的是,我们从未进过对方家中。送东西多通过短信沟通,只有圣诞节前太忙才直接敲门送礼物。更多时候是在院子里不期而遇,简单交谈几句。没有煽情的话语,不同的文化背景却有无需多言的默契。

    但也有搞笑的事,有一次我看到她家的空垃圾桶第二天还没被收回家,便帮她拉回去。不料她又拉出来了。我远远看到桶上还多贴了一张纸,马上明白原来是她向市政申请换新。我才发现,自己的“好心”成了“误事”。我看到她,指着桶喊了声“sorry”,她说:没事,我们都笑了。

    这就是加拿大的文化,我们彼此关照,也给予对方足够的空间。

    那天她在前院对我说:“我看到小树长得很漂亮,你把那些草都清掉了。它们让我很难受。谢谢你,真的。”我笑着摆手:“没什么,要是早几年知道就好了,谢谢你的树苗。”

    其实我心里说,每拔掉一棵野草,不仅是在为我清理空间,更像是在为她消除不安。我们两家后院之外的那片空地,从杂乱到绿意盎然,宛如一座桥,连接着我们,也连接着外面的世界。

    今年是我们第二年种树、除草。树苗虽小,却努力生长。我蹲在地上看着它们,仿佛能看见将来枝繁叶茂、绿荫如盖的模样。也许某天,我们会坐在各自的院子里,喝着饮品,看着这片我们共同呵护的土地,聊着那些曾经的努力与心意。

    那时我们都老了。她的先生或许仍来来去去,我也许早已不再上夜班。但我们之间这份静水流深的情谊,早已随着拔草种树的节奏,深埋土壤,生根发芽,在春夏秋冬间,悄然长成一片最温柔的邻里森林。

    图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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